昨晚后半夜，大约两点钟，狂风大作，随后便是急雨倾泻。大大的雨点，许是玉米粒大小的冰雹砸在窗户玻璃上。我翻身从床上起来，忙着去关窗户，过后便又躺在床上，听着噼里啪啦的雨水敲打着窗户，却似在敲打着我的心扉。
狂风掀起了骤雨，也引起了我对狂风暴雨来临时两座房屋的回忆——幼时同家人居住的老屋和女儿小时我们住在原单位里的房子。
潘向黎说，杜甫的诗埋伏在中年等她，难道杜甫的诗在老年等着我吗？茅屋为秋风所破歌，我在学生时代读这首诗时，只觉得他的不易和艰难；可待到年老再来读时，只是无言而泪下。事非经历不知难，年老时才会懂得另一位老人的心境，恍然明白，原来自己也老了。
一、自己幼时同家人居住的老屋
小时候住的房子是老院里的三间东屋，据母亲讲，那原来是地主家用来放杂物的仓库。两个姐姐住在最北边的那一间，那北山墙顶上裂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缝，有我的胳膊那样长。自我记事起，就有那个裂缝了。白天，能透过那个裂缝看到外面的天；可若是到了农历六月雨季，狂风暴雨来时，我们便遭了殃，也是母亲最为揪心的。
外面下大雨，那雨水就会透过这裂缝形成一个雨柱落到屋里来。姐姐、哥哥和我就用瓢、洗脸盆轮流接着，那时的我甚至觉得还有点好玩，没有注意到母亲望着外面的大雨唉声叹气。
若单是下大雨还不要紧，更让母亲担忧的是同时伴有大风。老屋顶的中间部分是草做的房顶，只是在靠近屋檐的地方有几行瓦。我怀疑那瓦是后来换上去的，只是没有钱全部换掉罢了。狂风会把那草卷走，留下秃秃的泥糊的屋顶，迟早会漏雨的，还会有塌掉的危险。
有一次，刮起了大风，似又要大雨来临，母亲赶忙找来生产队的队长来帮忙。我们喊他大爷，顺着梯子他爬上屋顶，用木板和麻袋把要被风卷走的草盖住。他在房顶极力小心，况且又刮着大风，我迄今还记得他在屋顶上的样子。只是大爷早已病逝多年了，他的热心肠和助人的精神，我们难忘。
在我11岁的时候，我们搬进了新房子，那个风雨飘摇的老屋也被拆掉了。从那时起，母亲的心才不再随着狂风暴雨的来临而忧心忡忡，担惊受怕。或许，自那时起，母亲才能够在风雨中安心睡去。
二、女儿小时我们住在原单位里的房子
女儿小时，我们住在原单位里的房子是个楼顶，又因建的较早，年久失修，让我们遭受了不少的艰难。
楼顶都是平的，还不是现在那样的尖顶又带着阁楼，夏天时总觉得房顶蒸的厉害。可到了雨季暴雨来时，雨水会渗透进房子中来。最厉害的一次，正好是卧室上面的房顶渗进雨水来，像一条细线流下来，我和女儿拿着塑料盆接着。晚上睡觉时，还要把盆子放在床上，偶尔还会有雨滴砸在盆上，啪啪的响。尽管找了几次原单位里的物业，可毕竟企业已经倒闭，资金捉襟见肘，加上人心涣散，纵是修修补补，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。
所以，一到雨季，我就忧心忡忡，担心会漏雨。那时才体会到母亲当年的揪心如焚。
好在2009年我们买了新的大房子，后来便全部搬离了原单位里的房子。前几年，原单位里的房子终于被拆掉了，又盖上了新房子。也就是从那时起，我才会在大风大雨中安心睡去。
往昔的艰难困苦，有的人选择了极力忘却，有的人不愿回忆。也有的人把这记忆揉碎，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；偶尔会拿出来摩挲着，似抚摸着自己的疤痕，为的是让自己清醒，不丢掉坚强的意志。
